每个人一生中,都有无数次想要逃离。
有时是为了逃离而逃离,有时是不知为什么要逃离。
有时成功逃离困境,有时不过是又奔赴下一个困境。
卡拉也是。
卡拉是加拿大作家艾丽丝•门罗笔下的女主人公,在《逃离》这部短篇小说集中,卡拉的“逃离”故事位列卷首,门罗因此荣获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。
门罗说:逃离,或许是旧的结束。或许是新的开始。
这篇《逃离》只有短短的40多页纸,而卡拉,也经历了人生中最短的旅途:
卡拉和性格暴躁的丈夫克拉克一起经营一个骑马场,可是生意并不好。枯燥无味的生活让卡拉厌烦,她为了摆脱丈夫,在邻居西尔维娅的帮助下,坐上大巴,打算永远离开克拉克。
卡拉逃离成功了吗?没有。大巴刚刚驶出三站地,她就哭着求克拉克接自己回家了。
下面,我就分析一下卡拉为什么想要逃离以及她的逃离又是怎样失败的,在第三部分,我会分析文中小白羊弗洛拉重要的隐喻意义,最后,我会结合现实,给出每个人面对困境该如何做的建议,希望我们的每一次逃离,都能够成功地逃离想逃离的一切。
卡拉18岁时,想要逃离中产阶级的父母 ,想过一种“更为真实的生活”,她唯一真正想做的,就是能够住在乡下和动物打交道。在马术学校的马棚里,爱上了身为马术老师的克拉克。父母认为,克拉克不过是一个失败者,一个盲流游民。
她从父母身边逃离,和克拉克在一起了。
她和克拉克一起经营骑马场,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。她学会用新的眼光看待事物,学会自力更生独立地去适应和改变生活,包括活动房屋和脾气火爆而颓废的丈夫。
这就像我们的青年时代,总认为自己的想法得不到父母的尊重和认同,那时候,每天都有冲动离开,离开父母的羽翼,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,过自由自在的生活。甚至,只要是自己选择的,粗茶淡饭也可以,艰苦度日也可以。那时候,我们天真地以为,逃离父母,就拥有了全世界。
然而,继续下去的生活,克拉克的火爆脾气让卡拉讨厌,还有不景气的马场生意,直至有一天,克拉克得知邻居贾米森先生曾得到过一笔不小的奖金,而这个诗人邻居,曾对卡拉有过性骚扰。
克拉克希望卡拉去找贾米森的妻子西尔维娅,以诗人的名誉为要挟,让她付出一笔钱。
卡拉厌烦极了。她觉得越来越受不了丈夫克拉克。
她对西尔维娅哭诉:
“出走吗?如果办得到的话我早就这样做了。”卡拉又呜咽起来了,“只要可能,我会付出一切代价这么做的。可是不行啊。我没有钱。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投奔。”
当西尔维娅问她的打算时,她胸有成竹地说:“我会去多伦多,在一家汽车旅馆或是这一类的地方待下来,上一个马术学校去找份工作。”
西尔维娅愿意借给她钱,并帮她安排好了住处。
卡拉穿上了西尔维娅的衣服,坐上大巴,逃离了生活多年的小镇。
婚姻让人疲惫,尤其是年头渐长的婚姻生活。人们总说“七年之痒”,然而,现在这个期限,已经变成了“三年”甚至“两年”。当一切新鲜感褪去,相同的生活内容日复一日的重复,剩下的就是日益熟稔的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,这时候,真是每天“过日子”了。
其实,有些人在婚姻上感到受挫、失败,并不是找错了对象,而是从一开始就没弄明白:我们在选择爱情的同时,也就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。
卡拉对克拉克的厌倦,其实是对克拉克带来的生活方式厌倦了,才想要逃离。
卡拉的挥别,显得无忧无虑,似乎踏上大巴,她就已经成功。驶离小镇的大巴上,卡拉饶有兴致地观察田野的风景,似乎又拥有了自信。
大巴经过的每一站,都有克拉克的影子。她在逃离的路上,经历了兴致勃勃——回忆——展望——恐惧的过程,逃离之后可能的新生活:
打出租车,去那所她从未见过的房子,独自一人去睡那张陌生的床。查找一个个马术学校的地址,去他们所在的地方,问要不要雇工。
照料陌生人,跟不熟识的人说话,每天生活在不是克拉克的人群之中。
这样的想法,这样步步逼近的未来十分可怕,然而,更可怕的是她并不能融入其间。她悲哀地发现,克拉克仍在她心中占据一个位置。她无法用其他什么来取代他的位置。
在大巴开动的最后一刻,她踉跄着站起来,喊着要下车。然后,打电话求克拉克来接她。
鼓足所有的勇气迈出去的脚步,就这样又退回来了。
逃离,是因为对太熟悉的未来的厌倦;回归,是惧怕完全未知的陌生。
我们都曾在庸常的生活里,眺望大海,仰望星空,认为一定有另外一种生活,让我们永远向往,永远充满激情,永远热泪盈眶。然而,这样的生活,真是我们可以拥有的吗?真是值得拥有的吗?拥有之后,就真的拥有幸福了吗?
就像文中的卡拉,已经逃离了小镇,只要继续走下去,就可以开始新生活,而这种生活,是她期待的,也是计划好的,她却在逃离的大巴上,看到了未来的陌生和恐惧。
是的,回归是容易的,毫不费力的,比逃离的成本小的多。无非是继续过这种普通的生活,忍受暴躁的丈夫,蜷缩在这熟悉后面,就可以安然度过后面的日子。如果你没有勇气接受未来的一切,回归未必不是一种选择。
这个社会早已脱离了原有的一元模式,它给予我们更多的可能,只要心里安宁,自我不都是在远方。
小白羊弗洛拉,是克拉克从农场捡回来的。起初,完全是克拉克的小宠物,跟着他欢跳。就像情窦初开的卡拉,被爱情迷惑,以为克拉克的生活,就是她向往的生活。
但后来,卡拉成熟了,也变得稳重,有了能看透一切的智慧。这时候的弗洛拉更依恋卡拉,意味着卡拉短暂地找到了隐藏的自我。
弗洛拉的丢失和回归正从更深的层次上印证着卡拉的逃离和回归。
卡拉感到忍受不了克拉克时,弗洛拉突然失踪了,卡拉陷入慌乱,她到处寻找弗洛拉。但同时她也感到:
弗洛拉丢失的痛苦还算是比较轻松的呢。即使是永远都找不回来了。
这意味着,即使永远这样过失去自我的生活,也许,卡拉也不会感到痛苦了。因为她对一切,已经麻木,已经接受,失去了激情。
在克拉克抗议西尔维娅干涉他和卡拉的生活时,弗洛拉以一种神秘的,模糊不清的幽灵样子出现在克拉克和西尔维娅面前,它只让克拉克触摸,而拒绝了西尔维娅。
西尔维娅曾支持卡拉逃离克拉克去寻找自我,而克拉克,是坚决反对卡拉的自我寻找的。在弗洛拉面前,这两个原本争吵的邻居,奇异地取得了和解。
克拉拉杀害了弗洛拉,也扼杀了卡拉的自我寻找之路。
弗洛拉——也就是卡拉的自我象征,从充满新鲜感的欢跳生命,到莫名地丢失,再到被丈夫克拉克杀害,她已经死去了,而卡拉就像这只小白羊,放弃了逃离,她抵抗着外面世界的诱惑,回到熟悉的一切,回到丈夫身边,做回顺从的妻子,归于平静,她对于埋在心里的那个刺痛已经习惯,甚至不会感到惊异。
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易卜生的戏剧《玩偶之家》中,娜拉看透海尔茂的虚伪和自己在家庭中玩偶般的地位,毅然决然地离开了。然而鲁迅先生曾经对娜拉出走后的出路进行分析,认为她只有两条路可走:“不是堕落,就是回来”。
卡拉和娜拉有相似,不同的是她拥有更多选择的自由。她的困境表面下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原因——正是因为这样的她,才有了这样的困境,想要改变这种困境,就必须真正的认识自我,完善自我,然后才能找到自我。
每个人都有“自我”,美国社会学家库利的“镜中人”理论认为,人的行为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自我的认识,重点在于考虑个人如何存在于一个群体中,以及一个群体如何存在于个人中。
我们一生都会经历无数次逃离,从一地鸡毛的婚姻中逃离,可以离婚;从不能胜任的工作中逃离,可以跳槽;从一段不存在的“友情”中逃离,可以分手……每一次逃离,都是为了遇到更好的自己。
但没有做好准备的逃离,就像一场没有找到终点的旅行,注定是失败的。
想要成功逃离,你至少需要做好三件事:
卡拉回归了,回归到让她熟悉、温暖的“舒适圈”,这里没有未知的恐惧,没有陌生的一切。她逃离的全部意义就在于:在逃离的过程中,认清了自己,她没有勇气离开自己熟悉的一切,去独自面对未来的恐惧,所以逃离并不是能让她从困境中解脱的出路,她需要继续寻找。
文章来源:围雪夜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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